今年是《东方时空》二十周年,5月23日晚,导演梁碧波和制片人张洁带着他们专门为《东方时空》二十周年制作的系列纪录片《点燃理想的日子》中的第八集《拍MTV》来到汕头大学,在图书馆报告厅和汕大师生分享纪录片制作的心得。
讲座的第一个阶段,师生带着悲喜交加的心情观赏纪录片。喜在《音乐电视》崛起的过程顺利,悲在《音乐电视》在最辉煌的时刻就夭折了。张洁在观看纪录片的过程中还不时地抹泪。
“记得有谁说过,《音乐电视》走得一点都不狼狈,它走得很悲壮。”《东方时空·音乐电视》的编导兼主持人雷婷在片中这样说,算是对《音乐电视》结束的一个总结。《音乐电视》是《东方时空》栏目在1993年刚创办时的一个子栏目,在1996年1月26日第1000期节目播出之后结束。而《东方时空》传奇系列纪录片《点燃理想的日子》记录了《东方时空》从1993年到1996年这三年所走过的日子。
时任《东方之子》编导、原新闻评论部副主任的张洁表示,作为这一系列纪录片的主创之一,他遭受了来自《东方时空》的很多人的批评。因为《东方时空》创办了二十年,制片人换了几十个,栏目改版将近二十次,进进出出这个栏目的人有将近两千人,而到1996年1000期的时候,张洁他们所统计的人数只有两三百人,“你怎么来取舍,这是个非常大的难题。”在经过几次讨论之后,团队达成“就拍前三年到1000期”的共识,因为他们认为《音乐电视》被取消之后,《东方时空》就不是《东方时空》了,它的人文色彩就减弱了。在《东方时空》的头三年,它所彰显的青春、智慧、睿气和前卫已经完全足够代表《东方时空》所有的创新。
除了来自内部的批评,这一系列纪录片同样遭受到外部的质疑,很多人会觉得这是《东方时空》一种自恋的行为,因为他们是自己在拍自己。对此,该纪录片导演,成都电视台专家工作室导演、中央电视台中央新影集团梁碧波工作室总监梁碧波回应说,这个纪录片不是他们自己在拍自己,“而是《东方时空》的人在配合我们拍摄《东方时空》”,因为现在大家都走散了,可能都在做着不同的工作。
张洁也对“自恋”的说法提出质疑:“《东方时空》当年制作的创新对今年中国的新闻改革有没有意义?《东方时空》当初对青春梦想的追求有没有闪烁着人类理想的光芒?《东方时空》当时所信奉的价值观对如今的年轻学子特别是新闻学子有没有借鉴意义?我的回答都是肯定的。”
从俯视、仰视到平视
英雄不问出处是《东方时空》创办时的一个基本理念。“从来没有人问你从哪里来,只会问你会什么。如果你说你会摄像,那你就会被叫去跟编导拍一个片子来证明自己。而当时的白岩松和王志他们不会编片子也不会摄像该怎么办呢?他们有思想,口才也不错,这是他们的能力。”张洁也觉得,《东方时空》这么一种机制在现在是很罕见的,如今一个人即使很有能力和才华,央视也未必就会接纳,因为现在的人事制度已今非昔比了了。“所以我们也不知道现在是进步还是倒退。”
张洁认为“平视社会”可以成为《东方时空》所有理论当中最伟大的一个理论。他以《东方之子》和《生活空间》两个子栏目的例子,进行了对比和阐述。
《东方时空》的子栏目《东方之子》是以采访杰出人物和成功人士为主的,但在采访过程中记者被要求始终保持平视,而非仰视的视角。“你把余秋雨先生称为‘老师’,而你的观众中说不定还有季羡林。因此,你得考虑到你的观众之中还会有更成功的人。”当时的《东方之子》在称呼上的规定是,女士就叫女士,先生就叫先生,只有在被采访对象的职业是教师时,记者才被允许称其为老师。
这种平视理论让张洁受益匪浅,因为“如果你碰到一些德高望重的人,你的确会仰视,但是在仰视之后,你就不会去挑剔他们话语之中哪些可能是空话,哪些可能是大话或者套话,所以平视的目的是让你跟他进行一种真实的心理和思想交流,能够分辨出他的话语中哪些真实哪些不真实”,张洁表示,在中国媒体真正能做到平视的人基本没有,“因为仰视是我们面对比我们高的人的一种基础心态,你要把它放平了,这需要足够的底气和自信才能够做到。”
《东方时空》后来创办的一个子栏目《生活空间》,是一个表达人文情怀、表达人与人之间生活平等的百姓节目。当时在中国电视的屏幕上,普通人是没有自己的地位的,“所以《东方时空》栏目每天拨出十分钟来播放一个普通人的故事非常不容易。”在当时,对于记者来说拍摄普通老百姓会有一种俯视的感觉,因为一个记者的社会地位和见识比普通老百姓要高,所以记者的镜头和心态很容易向下。所以那个时候,《生活空间》就要求记者必须把“俯视”改为“平视”。
“我个人认为,《东方之子》的把仰视改为平视,以及《生活空间》的把俯视改为平视,完成了中国媒体的一种回归。不敢说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只是在漫长的生涯中不断去实践。”
不分事情大小,都要认真做好
在讲座的现场上,学生询问两名主讲人对于招聘学生的标准,张洁给出了他自己的标准。
“我应聘的时候可能不会特别的注重你来应聘的时候有多深的思想,多能写稿拍片,而是最看重你做事情时候是否有细致认真的精神。”张洁说,他们有时候会设置一些小环节来考验应聘者,比如说在应聘者进门时在桌子旁边的地上放一张报纸,看应聘者会不会把报纸捡起来,除此之外也会通过大量的交谈来评价应聘者。
在张洁的眼中,如今80,90后的学生都很聪明,梦想和视野也比当年的他来得大,但是同时也会带来一些问题。比如,这些学生不愿意去做特别小的事情,对那些特别细节和琐碎的事情不放在眼里,“但是我们认为,每一个大导演的产生,都是从他把每一件特别细小的事情做好开始的。如今我们呈现给大家的片子可能大家会觉得还挺感人还挺好,可是在这背后我们不知道做了多少琐碎的事情,任何一个琐碎的事情如果我们做不好,可能最后根本就不能把它呈现给大家。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分事件的大小,一定要认真去把它做好。”
电视工作者的素质
另外,张洁也表示,他比较重视一个人的交往能力。“与人交往的能力在你做电视这个事业上能够占到百分之五十,另外的百分之五十才是你的思想才干和采编等方面的能力。”
张洁解释说,电视是一个合作的项目,跟报纸很不一样。在报业就算一个记者协调和交往能力不强,但只要他能写出出色的报道,上司同样会高薪聘用他。但是电视的制作是一堆人的事情,比如灯光、录音、策划、主持人、化妆等等,电视工作者都需要得到别人的帮衬。
除了以上几点,张洁认为好奇心对媒体人来说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另外,媒体人还需要有理想,就像纪录片《点燃理想的日子》中透露出来的那种精神。“当然,你要有服务大众的情怀,在自我发展的过程当中,你必定要为大众创造福利。”在张洁看来,一个人的心态如果非常开放,非常阳光,有服务大众的热情,这样的人就非常适合做电视。
在讲座的提问环节上,2010级广播电视新闻学的张晓康提问应该如何处理导演和制片的关系,尤其是当双方意见不合产生矛盾的时候,张洁用自己和梁碧波合作的例子解答:“我们俩的合作对片子后来的整体艺术水准的呈现起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作用。大家如果以后做影视,有一个特别棒的搭档无比重要。”讲座结束前,他说 “张艺谋和张伟平合作了那么多年最后掰了,但是我相信我们俩这一辈子都不会掰”,这句话赢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
记者:秦阳
编辑:税晶羽